回眸一顧
夜空,星漢燦爛,銀河無邊。在浩瀚的星空中,我在尋找,哪兩顆星,是你們,我故去多年的爹娘——
又逢七月七,天上牛郎會織女?!疤煜膳洹敝皇且粋€千古傳說,寓意有情人終成眷屬。而世間,都是粗茶淡飯、一日三餐的夫妻相守。
我的爹娘,生于上世紀二十年代,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結(jié)婚成家。在我記事的時候,爹娘已年近半百。由于生活條件所限,他們年輕時沒有留下一張照片。我曾問娘,爹年輕時長啥樣。娘說,你爹年輕時好看呢,他在鄭州當過一段工人,有張照片,不過丟了。后來,我經(jīng)常揣摩,爹娘年輕時是什么模樣,這種遐思總也揮之不去。
爹娘是莊稼人,沒有文化,上過掃盲班,他們一生都在農(nóng)村勞作。從青絲到白發(fā),他們在兒女的成長中,告別青春年華。所謂的父母愛情,都是城里有錢人家的浪漫生活,爹娘的恩愛被時光揉碎,撒在濃稠的日子里。娘心疼爹干活累,害怕他吃不飽,每次盛飯,總是給爹用一個大海碗。那時,農(nóng)村早飯都是吃紅薯,大老爺們一人端一盤紅薯,聚在飯場里吃。有好多次,娘囑咐我“去看看你爹吃完沒有”。爹冬天穿的棉襖棉褲,針腳總是縫得又密又細,而我們小孩子的衣服,都是大長針腳。我問娘這是咋回事。娘說,你爹干活掏力,針腳大衣服容易裂開。在我看來,爹對娘的好,就是我娘說啥,爹只回一個字“中”。他們從來沒有紅過臉,更不要說吵鬧打罵了。上世紀六七十年代,我家里有一臺織布機,奶奶紡線,爹織布。操作織布機是個體力活。爹織布技術(shù)嫻熟,梭子左右傳送,織布機發(fā)出的聲音很有節(jié)奏。這時候,娘給爹倒上茶水、遞上毛巾,有時在一旁幫著剪剪線頭。天上不一定有牛郎,人間一定有織女。我娘就是個縫補漿洗的農(nóng)村婦女,像夜空里的星辰,平凡而普通。
誰沒有豆蔻年華,誰沒有青春的笑臉?披著歲月的風(fēng)霜,走向暮年的爹和娘,面對生離死別,該是一種怎樣痛徹心扉的情感折磨!記得那年冬天,爹突發(fā)疾病離世,娘的眼睛是干澀的,似乎沒有眼淚,也許她在兒女看不到的地方,早已把淚水流干。我想象,爹走后的日子,娘孤身一人,縱使兒孫繞膝,又怎抵暗夜漫長,一生相伴,一朝永別,世間哪有來生緣!我想象,娘對著星空,不知找尋了爹多少遍,只是娘對爹的思念,總是不被兒女看見。
如今,爹娘都已百年。問蒼天,他們在星河牽手了嗎?誰能告訴我,哪一顆星是爹,哪一顆星是娘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