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08月22日
■晨曦
“唉，不知道身體啥時候才能好。等好了，我就回老家。到時，我還一邊做飯，一邊給你拍瞎話兒……”聽著電話那頭傳來母親哽咽中透著一絲期冀的話語，我陷入深深的回憶。
前年，父親病逝后，母親因多年勞累，腰部舊傷發(fā)作，失去行走能力，在醫(yī)院連做兩場大手術后，至今只能勉強走幾步。喜歡熱鬧的母親被困在輪椅上，日子過得很是煎熬。每每她不開心的時候，都會給我打電話，和我聊聊天，舒緩一下情緒。今天在電話中，和母親聊起了兒時聽她拍瞎話兒的趣事。
民間故事，在我的老家俗稱瞎話兒，大人給孩子講故事，就叫拍瞎話兒。
與現(xiàn)在的孩子多姿多彩的童年生活不同，我們這代人幾乎都是聆聽著瞎話兒長大的。那些生動形象的瞎話兒、有感染力的語言，啟迪著我們的心智、滋養(yǎng)著我們的心靈。幾十年過去了，璀璨的星空下、皎潔的月色中、溫暖的爐灶旁、地頭的樹蔭里……母親給我們姐弟拍瞎話兒的一幕幕，在我的腦海里依然鮮活。
“從前”“很久很久以前”……諸如此類的開場白幾乎是所有瞎話兒的開頭。母親給我們姐弟拍瞎話兒的時候，還會用上豐富的語氣詞和肢體語言。每當她開講，我們姐弟就會坐好，專注地聆聽，不知不覺間，就被拉入故事情景，沉醉其中。等母親一個瞎話兒講完，我們迫不及待地催她再講一個。
有些瞎話兒，我們百聽不厭，比如八百老虎鬧北京、貪心不足蛇吞象、牛郎織女鵲橋會、王莽攆劉秀等，我至今還記得這些瞎話兒的細節(jié)。八百老虎鬧北京，講的是一個叫王小的打柴少年和一頭老虎的故事。從第一次聽這個瞎話兒開始，善良勇敢的王小和知恩圖報的老虎就在我的心里扎了根，每聽一次，故事中人物的形象就會更加豐滿。
貪心不足蛇吞象這個瞎話兒，從貧困青年王象救了一條蛇開始……貪心的王象一次次割蛇心換取利益，最后一次將蛇心整個兒拽下，導致蛇死亡，他自己也葬身蛇腹。兒時的我在聽完這個瞎話兒后，很為大蛇鳴不平，并暗暗告訴自己千萬不能貪得無厭……
記得有一年冬天，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午后，母親點燃一個火盆，一邊剝花生，一邊對圍坐在火盆旁的我們說：“想不想聽瞎話兒？”“想！”我們異口同聲地回答。“那我先出一道字謎，你們猜對了，我就給你們拍瞎話兒！”我還記得字謎是這樣的：道士頭上有兩點，和尚腳下一條巾，本是兩個平常字，難住了天下讀書人。兒時的我絞盡腦汁，想不出是什么字，姐姐和弟弟也猜不到，我們就急切地看著母親?！安痪褪恰匠！謫?？”母親笑著說，“倒寫的‘士’加上兩點，就是‘平’字；‘尚’下面加個‘巾’，不就是‘?！謫?？”我們恍然大悟，覺得漢字太有趣了，也不著急聽瞎話兒了，催著母親再出一個字謎。
時光荏苒，聽瞎話兒的我們長大了， 拍瞎話兒的母親老了。是誰偷走了母親的時光？看著母親滄桑的模樣、病弱的身體，我心痛不已。父親已經(jīng)不在了，母親是我最大的牽掛。多希望母親早日恢復健康，恢復成回憶里笑著給我們姐弟拍瞎話兒時的模樣。
